莎拉·福克斯：于她完美

“于她完美”（Perfect for Her）是美国艺术家莎拉·福克斯（Sarah Faux）在胶囊上海举办的第二次个展。在本次展览中，艺术家通过两种媒介——切割布面拼贴和单版拓印——延展了她长期以来透过女性视角对身体经验的探索。

福克斯用大于真实人体的尺幅来呈现她的切割布面拼贴作品，并将作品直接固定在白色墙面上，从而将观众推进所描绘主体的特写前。就像更早时期的艺术家琼·塞梅尔（Joan Semmel）和露琪塔·乌尔塔多（Luchita Hurtado），福克斯同样采用了俯视自己的身体的视角，同时将这一方法运用到抽象的形态中。通过这种方式，福克斯邀请观众密切地感知他们眼前的身体。

如果说，福克斯的绘画作品讲述了一个故事，那么她的拼贴作品就像是从故事中提取出来的只言片语。当观众仔细观摩这些如星空般布满墙面的作品时，就会发现它们呈现和激发着一种非线性的思维进程。其中一些挑逗着未知（如《复杂的游戏》[Complicated Game]，2020），另一些则试图容纳一种思绪（如《后括号》[Close Parenthesis]，2020）。

福克斯的数件拼贴作品描绘了休憩中的人物，例如《晕眩》（Headrush，2020），将观者引入独处的私密时刻。福克斯分隔不同的身体部位的手法好比玛吉·尼尔森（Maggie Nelson）对诗歌的处理方式，她们都通过描述极其具体的、物质化的事物，指引观众潜入某种心境和情绪之中。福克斯效仿尼尔森的《蓝花草》（Bluets）——一本出版于2009年的散文和诗歌的作品集，记录了作者在失去挚爱、悲伤和孤独的情感中对蓝色这一色彩的诸多体验，同时参照了艺术、文学和哲学领域的原型。在福克斯的《蓝花草》（Bluet，2020）中，艺术家同样探索了这一颜色的多面性。不透明的蓝色颜料渗透在躯干上，并与苍白的双腿形成对比，让人联想到皮肤感受到的凉意、霎那间的畏缩、抬腿时的麻木，甚至是精神的漫无目的。随着福克斯对蓝色的探究不断深入，《蓝花草》成为了一个进入潜意识的入口。

与她的拼贴作品一并呈现的，是福克斯独特的单版拓印作品，她将画中主体幻化为变化多端、稀薄流动的色域。这些单版拓印在有机玻璃板上采用水彩、蜡笔和拼贴素材，然后将纸张附着在有机玻璃板上一并通过拓印机。在这一过程中，艺术家将稍纵即逝的感受转化为大片的色彩和飞快的笔触。作品中丰富的视觉信息缓缓浮现，要求观众为之付出时间和耐心。换言之，它们契合了艺术家的创作意图，即延展从感知到认知那片刻的时间差，从而为观者留下一道时间的缝隙，让他们的目光去探索那些身体景观，在这些画面中难以言喻的心境和情感从我们短暂的生命中得到挣脱和释放。

展览标题“于她完美”表达了一种基于社会规范的对完美的女性气质的期待。而本次展览呈现的作品——扭曲的身体、断续的四肢、姿态性的笔触——却触发着不和谐的感知。当观者试图拼凑福克斯所呈现的视觉碎片时，他们就不得不去填补句子中缺失的部分。“于她来说什么是完美，由谁决定什么是完美，这样的完美是如何传达的？”为了寻找答案，福克斯在她的图像创造中依赖于一种自决的主观性，她鼓励观众唤醒他们自己对身体和情感体验的看法，而这些体验正是个体自我意识的根基。

文：贺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