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囊威尼斯荣幸呈现特别项目“实时” (Real Time)。这是画廊与意大利艺术家阿莱西奥·德·吉罗拉莫(Alessio de Girolamo,1980年生于意大利圣雷莫,现居意大利莱切)的首次合作。此次展览在威尼斯双年展 - 第68届国际当代音乐节期间,于胶囊威尼斯的花园小屋和附楼(即二号项目空间)开幕,现在以全新方式在花园小屋呈现。“实时”展现了艺术家近期使用同名软件 Real Time 进行的音频和视频实验。这款软件由米兰大学音乐信息学实验室LIM (Laboratorio di Informatica Musicale, Università degli Studi di Milano) 在过去数年间参与开发,标志着音乐生成方式上的重大突破。软件利用自然声景中最接近既定乐谱音符的元素,在不进行任何预采样或音高改变的情况下,创造出一首全新的乐曲。自然与人造在此相遇,并不可避免地发生冲突。该软件将原曲中的“弱音” (silenced note) 替换为声景中频率最接近的音符。自然声景是无意识的,是自发的,非数值的,回旋和随机的,而传统乐曲则是由作曲家带有意识和意图、以时间和数值逻辑创作而成的。软件突出了两者之间的差异,也代表了一种(有时无法实现的)调和这两种对立思维方式的尝试。
艺术家本次为胶囊威尼斯特别构思的项目围绕两个相互关联的系列作品展开。花园小屋中的《点唱机》(Joog Box,2024)是一台定制的覆有超级镜面不锈钢的点唱机。附楼中,视频作品《实时(威尼斯,2024年9月21日)》(2024)投影在墙上,一系列布面手绘乐谱交织其中(《实时/乐谱(威尼斯,2024年9月21日)》(2024)和《乐谱(威尼斯2024年9月21日,No.1)》(2024)。
十九世纪九十年代,点唱机最初问世时曾有许多别称,最普遍的是“投币机” (nickel-in-the-slot machines)。 而 “点唱机” (jukebox) 一词最早是在《时代》杂志关于“juke house”(译者注:十九世纪末美国南部一种通常由非裔美国人经营的场所)的内容中被提及。这个词的根源可追溯得更远。居住在卡罗莱纳州附近的海岛群上的格勒人 (Gullah) 最初于十八世纪在奴隶制的影响下迁居此地,他们的语言是克里奥尔语 (creole) 的一种,融合了英语和多种西非语言。在这种语言中,“joog/jook” 意味着“混乱无序”或“邪恶的生活方式”。“juke house”则是一种集舞厅、赌场和妓院于一体的场所。
作品《点唱机》的英文标题特意选用 “Joog Box” 这个拼写。观者根据屏幕上罗列的曲目名称按下相应的按钮,播放的声音令人感到一种和谐的无序,像一种听觉上的脱轨,似乎与屏幕上的原曲关联甚微。艺术家所选的十二首曲目向从文艺复兴到浪漫主义的两百年历史间的作曲家致敬,他们都曾在某个时间点生活在威尼斯,或与这座城市的历史、与其他被选的作曲家有某种关联。
所选乐曲并不旨在成为一份完整的历史档案,它源自艺术家的个人品味和理解,跨越不同风格和时代,从威尼斯乐派的奠基人阿德里安·维拉尔特(Adrian Willaert,1490-1562)到克劳迪奥·蒙特威尔第(Claudio Monteverdi,1567-1643),从安东尼奥·维瓦尔第(Antonio Vivaldi,1678-1741)到路德维希·范·贝多芬(Ludwig van Beethoven,1770-1827)。观众听到的音乐来自一个颠覆传统作曲规范的特殊过程。
由麦克风录制的动物、自然和人类的声音被传输到 Real Time 软件中。软件识别出声音的频率,并尝试根据频率,不断地将输入的声音与原曲中的音符进行匹配,在此期间原曲以MIDI格式无声地运行着。每当软件检测并解码(而不进行操控)声景中与原始乐曲音符最相似的声音时,被捕获的声音会被链接到原曲中相应的音符。由此,自然声景中的声音替代了原本的管弦乐。当原曲中的一些部分无法匹配合适的自然声景时,便会留下空白。原曲介入了声景所奏的乐曲,造成一种断裂感。
这种音乐语言的语法完全颠覆了传统作曲的意图,它由随机性支配,偶然的概率事件和无意的奇迹决定了自然声景与原始音符的配对。相比传统的作曲,这个过程或许与表演的关系更为密切。用马克斯·纽豪斯(Max Neuhaus)的话来说,声景中的所有元素都成了“音波活动的催化剂”。最终结果是集体参与的产物,关注各个参与者之间的关系(无论参与者是人类还是其他),而非某个特定的主题或对象。一切都卷入了这种交互中。
投影在附楼空间内的视频拍摄于威尼斯的Giardini周边,画面中川流不息的“催化剂”再创了安东尼奥·维瓦尔第 (Antonio Vivaldi) 的《春天》(La Primavera)。在这里,观者见证了乐曲和时间的开放性。在这个永无止境的过程中,依赖数理作曲的人类思维与超然数字和时间概念之外的生命和自然的流动相遇。这种实时、无意识的创作为作品带来了意外的元素,超越美学与和谐的标准范式,因为真正的“决策者”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参与创作一首作品,他们只是存在着。这标志着一种新的作者身份。
对于听觉的纯粹主义者来说,声景中的自然和人类元素是系统故障,是对原曲神圣性的疯狂侵蚀。实际上,它是扭转视角的手段,把音乐从和谐与安抚的工具转变为一种意识,对两种彼此独立、不可调和的系统的意识。阿莱西奥·德·吉罗拉莫的作品从外部展示了一个完整的思维体系,基于循环性而非数值关系的作曲方式仅是其中一个切面。当频率契合时,一种新声音诞生了。这个漏洞便是其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