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囊上海荣幸推出艺术家蔡泽滨在画廊的第三次个展“北纬二十三度的十二个故事”。展览包含艺术家最新创作的架上作品,展现出艺术家在探索创作方法和语言时的多维形塑,以及视觉语言构造中的丰富内涵。
展览标题中的北纬二十三度,泛指着蔡泽滨居住和生活的城市——汕头所在的区域方位,他以十二件作品记录了由黄昏到黑夜的多个瞬间。此前持续三年的“画板人”系列暂告一段落,但围绕着蔡泽滨近两年以居住地为中心的生活经验,他基于自我主体意识——一个画家的身份定位,作为画面的见证者与创作者,带来一个万物皆具生命的神秘世界。
他创作的灵感来源从未脱离过日常生活,就像《尤利西斯》中的人物不停地在城市中游走、交谈,一系列荒诞想象在心灵深处流淌。蔡泽滨以最切身的经验和感受连接起无限联想,所创造出的画面既是原初的(originary),又是记忆的(memorial)。当现实性的各种知觉对象充斥在眼前,他所积累的图像意识结构开始延伸出更为虚无性的、与当前无关的对象,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对环境的非再现性处理。因而在蔡泽滨的“故事”中很难找到与现实对应的时空,但折纸的空间折叠感和极薄的质感以躺倒的人形反映着疲惫而无力的心境,卡夫卡的《变形记》、奥迪隆·雷东(Odilon Redon)的《哭泣蜘蛛》与《千与千寻》中锅炉爷爷的外形,唤起的是造型上对比感完美的例证,随着蔡泽滨所塑造的形象表情消失,画面的整体面貌变得平静。
无情绪的表达也体现于局部面孔器官的缺失处理,比如《你好和哈喽》中消失的嘴部、《阴影的故事》《自画像——变形记》中仅以孔洞代替眼睛,以及《微光》中仿似昆虫形象的桌面。与此同时,在一些微妙的曲线与夸张放大的眼睛搭配下,《午夜困惑》中人物的表情显然充满困惑、《侦探的问候》亦呈现出某些疑问,《大佬之歌》中更添几分戏谑……
蔡泽滨常将面部表情与部分躯体相连,完整的鱼变化成一个魔法师的面部(《鱼的魔法师》),《长鼻子画家》《舞蹈幽灵》中的“变异体”等,而前述的众多作品中也同样有相似手法的嫁接。他让这些形象巨大化到不可忽视的地步,延伸出的变形的躯干牵引着观众的视角找寻更多细节,仿佛这些主角是画面的中心枢纽,连接着艺术家埋藏的种种蛛丝马迹。阿尔贝托·贾科梅蒂(Alberto Giacometti)的雕塑、维克多·布罗纳(Victor Brauner)的绘画、格兰特·伍德(Grant Wood)的风景,以及蔡泽滨自己过往创作中的元素都被他编织到了作品的各个角落。
对于自己感兴趣的经典艺术家创作,蔡泽滨会多次临摹,这种方式颇似中国绘画中的“师古”,但他所着力的是如何在实践中更加接近艺术家在绘画中的灵感与神韵。众多练习的手稿记录了蔡泽滨不断理解和转化的过程,同样的思路也可见于马格利特的《透视Ⅱ:马奈的阳台习作》如何脱胎于马奈的《阳台》。从小的部件到大作品的组织方式绝非雷德侯在《万物》中提出以生产为目的的模件化概念,因为后者并未经历复杂的思考和转换。塞缪尔·贝克特(Samuel Beckett)的《呼吸》、柳德米拉·彼得鲁舍夫斯卡娅(Lyudmila Petrushev)的《迷宫》以及潮汕地区的文化活动,从文本和民俗中幻化的想象嫁接了艺术家的长期思考,恰恰是在绘画语言的重构和视觉传达中体现出创作者的主体性精神。
除了将身体局部重构外,将日常景观具象拟人的方式在蔡泽滨的创作中也不鲜见。夜间的喷泉雕塑在日月交叠的神秘氛围中化为伤感的哭泣之人,充满肌理的马蜂窝如雕塑,却又延伸出有生机的肢体。艺术家的叙事以象征主义方法去结合想象的过程,在他的每一本艺术家书中娓娓道来,展现出他对知识和艺术态度的追求。每一件作品中的形象犹如艺术家从物到像的自我比照,也是他者的建构。“尽可能地简单,但不能简化”蔡泽滨将非现实的部分隐藏于无数现实碎片中,正如海报中所呈现的,打开的书卷中,每一页都是可翻转的任意门。
撰文:孟宪晖